我以為是到地方了。
可過了半晌,沒有人來牽我出去。
很快,聽著外面透進來的喧鬧聲,我意識到不太對。
我正要扯下蓋頭探身瞧個究竟,忽然轎子又被人抬了起來,我差點晃倒在地。
我心跳加快,就在這時,有一個女聲冒了出來。
「王妃莫要緊張,很快就處理好了。」接著她又吩咐著眾人,催促道,「還不麻利點快帶王妃走。」
我聽著這聲音,腦海裡有一絲熟悉,但一時又想不起來。
等到了地方,我直接被帶了進去。
我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,就已經被帶到了洞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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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拜堂都省了。
我心想這璃王齊樹還挺心急。
還是不滿這門親事,故意的?
我等了許久,到了傍晚。
我想喝口水,於是掀開了蓋頭倒杯水喝。
視野不再受遮擋,當看清屋內陳設時,我總覺得有些眼熟。
當我看清桌上的天青汝窯荷口茶杯時,腦海霎時清醒。
尤記得前世我成親後,住處便被安排在了別院,加上齊鬱一直很忙,因此我時常見不到他的面。
就算我想去見他,也被敷衍打發走了。
梅雨時節,天氣潮湿,他生病,我特地做了點心去看望。
這次算是沒被打發走,順利見到了齊鬱。
我把點心親手喂給他,他皺了皺眉,一直沒有張口的意思。
我隻好尷尬地收了回來。
6
但好在他自己拿起一塊咬了一口,似乎味道不錯。
總算沒有辜負自己學了整整一天的勞動成果。
我很高興,順便給他倒了杯茶水。
可是沒想到,我失手不小心打壞了杯子。
他看著我,臉色頃刻間黑了下去,眼裡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他翻手就能捏S的小卒。
在我還未反應之際,一柄長劍直接抵在了我的脖子上,不需要用力,隻要輕輕挪動分毫,我就能血濺三尺。
我當即嚇得腦袋一嗡,加上他那嗜血般的眼眸,我一個腿軟滑倒在地。
這目光讓我害怕,是直穿心底的凝視。
我連忙道歉,手慌忙去拾地上天青汝窯荷口杯的碎片,以此躲避那讓我周身發寒的目光和脖子上的刀刃。
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樣出去的,我隻知道渾身冰冷。
低頭一看,手上全是鮮血,衣服上也沾了不少。
從此,我對他的印象徹底改變,粉碎了一地。
這之後,他依然從不來找我,而我,自然也沒再找過他。
院落那一方小小天地,困住了攝政王妃。
直到被抄斬,我被帶了出去,卻又在另一個無光的牢籠過完了又一個人生階段。
我拿著茶杯顫抖著,一股屬於我的宿命終究無法更改的絕望感朝我不斷襲來。
為什麼?我不是要嫁給璃王?我明明沒有上錯轎。
這是怎麼回事?
在一陣陣無力感間。
突然,門響了。
我轉頭看去。
齊鬱一襲紅色喜袍跨門而來,如前世一般耀眼奪目,滿座風聲。
臉上波瀾不驚,形貌昳麗,站在那裡,永遠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。
我下意識不敢靠近。
我瞪大了雙眼,僵立在原地。
他朝我走來,一步一步,卻像是踏在我的胸口,越近一步,越是壓得我喘不過氣來。
他給我的恐懼是心理上的不適,甚至想起那一天他看我的眼神,我居然覺得比我在牢裡接受酷刑還可怕。
身體上的痛苦在漫漫無邊的黑夜可以迷失,漸漸麻木,變得不痛不痒,沒有知覺。
當我第一次睜開眼看見沈芙時,我有一瞬間的害怕,但漸漸,心裡復仇的欲望很快便佔了上風。
我覺得大有機會反轉結局。
但此刻我看見齊鬱,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本能的懼怕,不是借助外物,而是他這個人本身帶來的。
他從不主動與我說話,每當我想同他說說話,總是因他一個陰沉的眼神釘在我身上,千言萬語霎時煙消雲散。
我總是覺得自己窩囊,為什麼總被別人一個眼神就打敗了。
可又回味起來,我搖搖頭,就算是個眼神,也帶著一把淬了毒的刀。
7
直到齊鬱站立在我面前,垂眸看著我,我心口的最後一道防線終於崩塌。
我聽不見任何聲音,隻覺得命運將我束縛,扼住我的喉嚨,要帶我重走一遭。
眼前逐漸暗了下去,我喃喃道:「為什麼……還是你……」
最後,我徹底不省人事,直接暈了過去。
等我再次醒來時,已然天將大亮。
房間隻有一個婢女在伺候,見我醒來,立馬迎了上來。
「王妃,你醒了。」她說著就要去喚大夫來。
我扶著額頭打量著屋內陳設,一切都很熟悉。
沒錯,果然在我自己的院子。
跟前世一樣,齊鬱從頭到尾就沒有要讓我過多參與進他生活的意思。
我拉住婢女,才反應過來這人不就是當時來的路上跟我說話的那人。
「你們怎麼回事?」我皺眉迫切問道。
「王妃你在說什麼?我怎麼聽不懂。」
我搖頭,目光SS盯著她:「我明明不是要嫁給齊鬱,而是要嫁給齊樹的。」
「是不是你們幹的?」我追問著她不放。
我步步緊逼,對方被我問得一頭霧水,好似完全不知情。
「王妃,這種話莫要再說,你既已嫁入我們攝政王府,便是名正言順的攝政王妃。」
她的聲線驀地肅然起來,我張了張口,把很多想說的話最終咽了下去。
之後便告訴我,昨天隻是意外,街上發生了小混亂,當時一陣騷亂,人群混雜,並沒有什麼特別的。
我將信將疑,自己後面也調查過,結果確實不像是人為故意制造的。
我尋思這很戲劇,花轎怎麼就弄混了?
難道就因為長得一樣?還是他們迷路了,弄了個大烏龍?
調查無果,歸根結底,或許是命運使然。
你以為改變原有軌跡,能夠逆轉宿命,實則冥冥之中,天意早已注定。
難道我此生還是要和齊鬱綁在一起不S不休?
我與他的夫妻情分比紙薄,我這一世本就沒打算與他進退與共。
我像一束打蔫兒的花骨朵兒,整日無精打採,坐在院子裡,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。
太陽深深藏在烏雲裡不願出來,灰暗的色調正猖狂無比,肆意蔓延,趁著光輝不在,急著攻城略地。
8
忽地傳來一陣響聲。
我側目瞧向院門口,一個高大的人可格外出挑,步子沉穩漸漸向我這邊走來。
身姿挺拔,雍容雅步,下人們紛紛恭敬行禮,我皺眉,這不就是齊鬱?
看著他那張總是掀不起任何水花的木頭臉,我起身長腿一邁,當沒看見他來似的關上了房間的門。
對剛從老家奔喪回來的陪嫁丫鬟小玉兒命令道:「我頭疼,休息了,誰也不見。」
小玉兒擰著張小臉無比緊張與著急,眼看著攝政王走近了,自家王妃立馬閉門謝客。
成親以來好幾天了,攝政王這是第一次踏足這院子。
她一直擔心王妃會被別人說闲話,每次自己聽見那些人說王妃被冷落、王爺可能都不記得自己娶了個夫人之類的話,自己定要上去理論一番。
現在王爺好不容易來了,正是打破別人再亂嚼舌根的好機會,可王妃偏偏不願見王爺。
「王妃這是怎麼了?」齊鬱帶著冷調的聲音看著緊閉的房門,「不想見本王?」
齊鬱的聲音不算大,但我隔著房門依舊能夠清晰聽見。
我躺在床上無動於衷。
「稟王爺,王妃這……這是身體不適,不太方便親自見……」
「身體不適?怎麼個不適法?」
「王妃她頭疼……」小玉兒不敢直視齊鬱的目光,頭越放越低。
「頭疼?那大夫怎麼說的?」齊鬱不急不緩,周身卻自帶低氣壓,一時之間周圍都寂靜下來。
「這……」小玉兒一時啞口,王妃臨時找的借口,哪裡看過大夫。
於是隻好道:「還沒來得及看大夫,王妃也沒想到頭疼來得這麼突然……」
「是嗎?那我方才看見她腳下三步並作一步,走得相當穩健,似乎不像身體不適的樣子。」他繼續逼近,「是本王看錯了?」
興許是齊鬱身上冷冽的氣息太過冰冷,我躺在床上都感受到,打了個噴嚏。
正在小玉兒支支吾吾間,我出聲了。
「王爺莫怪,自小我身體多少也隨了我嫡姐,時常犯一些小毛病,偶有身子不適,在所難免。
「近來京城中疫病稍顯,我還未看過大夫,不知病因究竟,還是不敢貿然見王爺,王爺每天政務繁忙,身體為重,我實在怕衝撞了王爺就不好了,還望見諒。」
說著,我還假意咳嗽了幾聲,聲音帶著病態的虛弱。
良久,外面沒了動靜,我猜測人已經走了。
小玉兒推門進來,像是有什麼急事一般,我差點以為是齊鬱又折返了回來。
9
隻見她稟報道:「不是王爺,是璃王妃又來了,硬要進來見王妃你一面。」
我揮揮衣袖:「照舊打發她走,不準她進來。」我頓了頓,「你多帶點人,給我拖遠點。」
嫁錯人這事除了我覺得糟心外,另一位當事人沈芙怕是比我還氣憤。
她一直覺得我沒安好心,直到那天親自上了攝政王府的花轎才放心了些。
隻是任誰也沒想到,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,她日思夜想的攝政王,終究還是錯過了。
她一定覺得自己被我給騙了,是我故意戲耍她,目的就是羞辱她,讓她以為近在眼前的美夢,原來竟是我整蠱玩弄她而編織的巨大謊言。
府門外的沈芙一直想方設法地想要進來,奈何我早令人打過招呼不準她踏進府半步,看門的侍衛們恪守命令,硬是沒讓她踏上一個階梯。
「快放我進去,我是你們王妃的妹妹,特地來看看姐姐。」
「我們王妃說了,她近日身體不適,不見任何人。」守門的侍衛生硬的聲音再一次傳來,堅挺地站立在門口攔著,不讓對方有一絲可乘之機。
沈芙氣急敗壞,從成親後第一天就嚷著要見我,每天來三趟走一遭。
然後又被我安排的人像是趕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樣驅趕著離開。
沈芙不S心,再一次放大了自己的聲音,像是這樣就可以引起府內某些人的注意。
小玉兒已經帶著一大幫人來到門前。
「攝政王府豈是你等撒野的地方!我們王妃說了不見就是不見,要是再在門口喧哗,別怪我不客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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