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殷阿鸞,你去S!」
我反手將刀刃刺穿她的肩膀,狠狠一擲,將她釘在樹幹上。
殷紅順著樹幹紋路蜿蜒而下。
屋內傳來嬰兒悽厲的號哭聲。
我調轉視線。
陶心宜驚懼落淚:
「不要傷害我的孩子——」
就在此時,皇宮傳出喪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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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權奪位成功了。
他就要回來了。
我攥緊手中刀柄。
阿茶催促我:「小姐,我們得走了!」
是啊。
眼下還不是最好的時機。
我深吸一口氣,壓下翻滾的心緒。
將氣若遊絲的老太妃撈上來。
「轉告你兒子,衛女殷若,不日便來向他索命!」
12
離開慶國時,我和阿茶還帶走了一個人。
霍權忙於穩住朝局和處理他府中的爛攤子,派出圍堵我的人馬並不十分精銳。
我們順利返回衛國。
第二日便接到陶心宜的女兒夭折的消息。
陶心宜經受不住打擊,不願承認這是她濫用秘藥懷子的結果。
將這一切歸咎到我身上,瘋狂撺掇霍權發兵攻打衛國。
霍權如她所願,率軍親徵。
兩軍對壘,他直言為我而來:
「朕來接朕的皇後回家。」
最終衛國不敵,撤軍三十裡。
軍中流言漸起,說我是禍水,要我父親的副將陳升把我交出去。
我不願他為難,主動走出了城門。
霍權下馬,朝我奔來。
他抱住我的一瞬間,我將匕首刺入他的胸膛。
眼淚也自我眼眶滾落。
我語帶哽咽:「霍權,我恨你!」
他抬手止住身後暴動的將領和士兵,一字一頓:
「誰敢上前,朕就S誰。」
天子之言,無人敢逆。
四周安靜下來。
他扯掉甲胄下的一截龍袍,一邊細細擦幹淨我指間的鮮血,一邊輕聲回應著我剛才的話。
他說:「我知道。
「對不起,阿鸞,我害你家破人亡、故國不容,可我亦是不得已。」
他蒼白著面色,毫不在意胸前的匕首,隻細細和我說著他幼時如何被欺凌,母親對他如何嚴苛,後來又是如何在奪嫡中落敗,被母親拋棄,流落衛國。
在他即將凍斃於風雪中時,是我給他披了一件大氅:
「世間根本無人在意我的生S,隻有阿鸞,隻有你。」
他捧著我的雙手,給我呵氣:
「別哭,阿鸞,我們重新開始,我會給你一個家。」
13
霍權將我帶回慶國,大軍也隨之撤退。
眼下他剛剛登基,朝局不穩,與衛國交戰隻會徒增憂患。
做出率軍親徵的姿態,也不過是想施加壓力讓衛國將我交出。
而今他心願得償,連被醫官包扎傷口時,眼中都是帶著笑的。
陶心宜卻恨得幾乎要發狂。
我住進慶國皇宮的第一日,她便帶人衝進了我的宮殿:
「你S了我哥哥,還害S我的女兒,殷若,你怎麼還有臉回來!」
「不是你千方百計撺掇霍權出兵的嗎?」
「我那是——」
她那是想讓我S。
卻根本沒料到霍權會以皇後的身份將我迎回。
「你來了也好,我正有些無聊。」
我放下魚食,命宮人將弓箭取來。
陶心宜被推搡著綁在了箭靶上。
「放肆!本宮是皇後!」
宮人充耳不聞,綁她的動作更利落了。
陶心宜住進皇宮以來,便以正宮自居,時常虐打宮人泄憤。
宮人們起初也都敬畏。
然立後聖旨卻遲遲不下。
如今霍權以皇後的身份將我迎回,陶心宜卻連最低等的封號都沒有,兩邊孰輕孰重,宮人們自然分得清楚。
我選了盤中最大的一顆葡萄放在她頭頂。
「你……你想做什麼!」
黑巾覆眼,我拉弓如滿月:
「現在你知道我想做什麼了。」
宮人堵了她的嘴,陶心宜連驚叫都發不出來。
錚——錚——錚——
三箭之後,她毫發未傷,隻是華美的裙擺湿了大半。
圍觀的宮人們忍不住捂嘴發笑。
陶心宜面如S灰。
我扯去黑巾,朝陶心宜帶來的侍從抬了抬下巴:
「還不快將你們主子扔下湖洗洗。」
他們將頭埋得更低,卻是無人敢動。
我隻好親自動手。
陶心宜泡在冰冷的湖水中,唇色瞬間青紫。
我站在岸邊,拿了根最長的竿子拍打湖面。
宮人們有樣學樣,我接過暖手爐,平靜地看著陶心宜在湖中狼狽躲避。
霍權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後。
他問:「好玩嗎?」
我搖搖頭:「隻她一人,沒甚意思。」
於是,霍權召來一大批人。
14
我一一看過去,都是熟面孔。
都是那日宴會,拿著魚竿以我取樂的人。
還有將我推入湖中的那對母子。
他們在霍權寒涼的目光注視下,自發自覺地跳入湖中。
偌大的冬日冰湖,轉眼成了一鍋沸騰的水。
落下去的竿子密不透風,他們避無可避,隻能顫抖著哀聲哭求:
「求皇後娘娘恕罪——
「饒命啊!皇後娘娘……」
我靜靜聽著,臉上沒什麼表情。
霍權緊了緊我的狐狸毛披風:「仔細別著涼。」
最後是已經成為太後的老太妃周氏命人趕來,才終止了這場鬧劇。
陶心宜大病一場,太後趁霍權早朝借機朝我發難。
「跪下!」
她歪歪斜斜地倚在榻上,狠毒地盯著我。
我緩步上前,彎腰拂過她的滿頭金玉。
「不知昔日純懿太後,是何等風姿?」
她視純懿為此生勁敵。
聽到這個封號,金玉映襯下的蒼老面容更顯枯敗。
周氏咳聲不止,被我刺激得說不出話來。
「既想東施效顰,便好好觀摩一番。」
我挽了挽袖子,將純懿太後的畫像掛在她床頭:
「大膽賤婦!你竟敢對哀家如此不敬,就不怕——」
我用力打落她的手指,脆響驚了滿殿宮人。
他們紛紛垂下眼,無一人上前阻攔。
「怕什麼?」
霍權對我有愧,對她有怨。
整個後宮都看得分明。
隻有周氏,掩耳盜鈴,自欺欺人。
霍權散朝後,急急朝這裡趕來。
見我完好無損,才松了口氣。
簡單關心了兩句周氏的身體,便要帶我離開這裡:
「此女心機深沉,S之才能除後患,權兒——
「阿鸞是我的妻子,是慶國皇後!」
周氏更急,伸手欲抓住霍權衣袖,卻落了個空,直直摔下床榻。
「太後娘娘——」
聽到宮女驚呼,霍權也隻頓了頓腳步。
他握緊我的手,始終沒有回頭。
15
周氏的病更重了。
陶心宜自盡未遂,傷到腦袋,成了一個傻子。
所有跳進冰湖裡的人,如今都纏綿病榻,高熱不退。
朝野內外都在傳,說我是「禍國妖婦」。
霍權對此充耳不聞,一心準備我的封後大典。
「你就不怕因我失了你這來之不易的江山?」
「不會失的。」
他笑著說,所有霍氏皇族能繼承大統的人, 都已被他秘密處S。
除了他,再無他人。
他親吻著我的手指,滿目柔情:
「我會給阿鸞一個空前絕後的封後大典。」
「好。」
不過就算沒有他的精心準備,這場封後大典也會空前絕後。
因為在這場典禮上, 皇帝會S。
16
阿茶等人衝進慶國皇宮的時候,告祭天地的九十九階我剛登到一半。
我頓住腳步,看向霍權:
「就走到這裡吧。」
大臣們高呼著「護駕」, 卻無一人上前。
因為他們的妻妾子女還躺在家中的病榻上。
花瓣被雜亂的腳步碾碎,紅綢也掉在地上。
樂師們踩著鍾鼓琴瑟逃命。
刺耳的錚然聲中, 霍權自嘲般地垂下眼:
「連你也想要我S嗎?」
我拔下頭頂的鳳釵,扔在地上:
「早在初遇的那個風雪夜, 我就該讓你S!」
霍權痛極一般看向我:
「我隻是不想被踐踏、被拋棄,不想自己的生S被他人掌控, 我有什麼錯?
「騙你喝下失憶藥, 是不想你在我身邊時那麼痛苦, 我愛你啊, 阿鸞, 我有什麼錯?」
他說世事難兩全,他已經盡力了。
「那我們的女兒有錯嗎?
「我的父兄有錯嗎?
「為你的陰謀野心付出生命的兩國士兵和子民有錯嗎!」
我聲嘶力竭, 恨意刻骨。
真正的惡人從不覺得自己是惡人。
因為他們做出的所有行為都符合自己那一套邏輯準則。
在他們的視角看來,自己總是有許多的被虧欠和不得已。
罷了。
反正我要的也不是霍權的悔恨。
「負隅頑抗者, S!」
場面很快亂作一團。
起初他還很從容無懼。
直到看見他那S而復生的病弱皇兄, 霍堯。
這便是我和阿茶離開慶國那日, 帶走的那人。
霍堯的存在,證明了霍權的得位不正。
勢去如山倒。
他散著頭發,滿身是血地跌坐在階前, 痴痴地望著我:
「阿鸞,你如今,可還對我有一分真心?」
國仇家恨在前,他竟還有心思談論真心。
我聽得想笑,卻不知該如何答他。
我想了想, 讓阿茶將周氏帶了過來。
我拉開弓箭,箭矢在他們之間遊移:
「用你一命, 換你兒子一命,如何?」
周氏沒有猶豫,撲過去擋在霍權身前。
「好!」
她說「好」。
譏諷的笑意僵在霍權嘴角。
他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「你瞧,這次她沒有拋棄你,但你們母子永遠沒有重歸於好的機會了。」
我松開手指。
箭矢瞬間穿透周氏的咽喉。
「阿娘——」
霍權悲泣欲絕。
我扯開一抹殘忍的笑意:
「此情此景,若我問你一句真心, 你如何答我?」
霍權抱著他娘的屍體, 再也說不出話。
我抬手合上周氏大睜的雙目。
「你覺得好,我卻覺得不好。」
霍權必S。
17
封後大典的最後, 以一場大雪結尾。
凜冽的風雪夜,九十九階下縮著一個單薄破爛的人影。
宮燈明明滅滅,寒意刺骨。
卻再不會等來一個替他披上大氅的姑娘。
凍斃於風雪。
這是霍權本該有的結局。
翌日放晴。
我站在閣樓上,看了一會兒那處空前絕後的冰雕盛景。
走下閣樓,霍堯正在等我。
按照先前約定, 他如數歸還了衛國失地。
兩國正式止戰。
我也扛起了父兄從前肩上的職責:
「希望不會再起兵戈。」
他咳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苦笑:「有你殷若鎮守衛國邊境,等闲不敢進犯。」
但願如此。
皇宮外,我翻身上馬。
陳升帶人來迎:
「末將來接殷將軍歸家!」
真好。
我要回家了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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