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沒懂什麼意思也直接問出了聲。
「餘盼兒說的有名無實是？」
李煜自嘲地笑了一聲。
「聖上收回了我的兵符，我如今也隻是掛著將軍虛銜。」
這是我上輩子都不知道的事情。
看著他沮喪的模樣，我的心也隨之揪緊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。
「難受的話，可以靠靠。」
他愣了下神，緩緩將頭靠在我的肩上，低聲開口，聲音裡透著一絲疲憊：
「我隻想打勝仗，隻想讓百姓們安居樂業，這難道錯了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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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場的殘忍，我比誰都清楚。
可若打了敗仗，那些百姓會如何？
曾經，我以為他回京是無上榮耀、是加官晉爵的。
殊不知，這背後隱藏的是重重猜忌。
將軍百戰S，壯士十年歸。
歸來見天子，天子坐明堂。
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邊關百姓們對李煜感恩的畫面，脫口而出：
「或許你可以想想那些被你保護過的百姓，想想送過你花的小女孩，想想送過你自家產的雞蛋的大嬸。
「還有那些從戰場上退下的老兵們，
「至少你真正做到了讓他們安居樂業，而這份榮耀在他們心中是其他人無論如何都奪不走的。」
片刻後，肩膀隨著李煜的顫動而微微起伏。
一陣溫熱透過肩上的衣衫傳遞過來。
9
馬車行駛到府門口。
馬夫掀起簾子提醒：「將軍、夫人我們到了。」
我趕忙作噤聲姿勢，壓低聲音：「噓，別打擾將軍，讓他再睡會兒。」
這幾日，我一直躲著他，滿心都是他竟然給我找個孩子的事兒，甚至沒注意到他的情緒。
想來肯定都沒能好好休息，這才一會兒的工夫，竟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。
這人好重，肩膀好酸！
以前當馬的時候，讓他靠著睡一夜都沒事。
如今這身子弱的，當真是要好好鍛煉一番。
我輕輕挪動身子，李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：
「抱歉，我竟睡著了，失禮了。」
我忙搖頭，柔聲道：「沒事，將軍可休息好了？」
他點點頭又抬手掀起簾子一角，朝外望去，天色已黑。
他隨即起身，作勢就要下車。
我也趕忙跟著起身，準備一同下去。
下車時，他的手又伸出遞到我的面前。
我連忙招呼馬夫拿來下車凳，自己走下去：
「那個肩膀有點麻了，手抬不起來，別誤會。」
10
「蘅兒。」
李煜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瓷瓶，遞向我，低聲說道：
「我這有軍隊裡的金瘡藥，你擦些吧。」
我看著熟悉的瓷瓶，回憶起這不是軍裡最得力的軍醫所配的嗎，數量稀少，有活S人肉白骨的功效。
從前我陪他打仗受傷時，也沒見他拿出給我用用。
如今他居然拿來給我擦被壓麻的肩膀？
我氣不過搶來瓷瓶，轉念一想，又丟回到他手上。
「我瞧不見，你替我擦。」
李煜明顯愣了一下，手忙腳亂地接住瓷瓶。
我轉過身，背對著他，又將肩膀衣服向下拉一些，催促道：
「快點。」
好不容易有次機會能奴役曾經的主人一把，我怎麼能放過呢。
身後的人無奈嘆息了一聲，而後他的手指便觸碰到我的肩膀上。
粗糙的手指在肩膀各處穴位揉捏摩擦。
我輕咳兩聲，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。
「能給我找個武術師傅嗎？我這身子有些太弱了，想學些東西強身健體，還能防身。」
肩上的手陡然頓了一下，隻聽見醇厚的聲音像是在壓抑些什麼，低低地傳來：
「我教你不好嗎？」
「你教我嗎？」我想起戰場上他劍之所向，無人能敵，武功的確是相當不錯。
思慮一番後，點點頭：「那也行。」
話落，我輕輕動了動肩膀：「可以了，肩膀不疼了。」
等我理好衣服，轉身面向他時，竟然發現他的臉都紅了，從臉頰一路蔓延至耳根。
我脫口而出：「你這是……臉紅了嗎？還有耳朵，也好紅啊，不會是剛剛馬車上睡著涼了吧。」
他立即慌亂地擋住臉，眼神閃躲，支支吾吾地說道：
「沒、沒事，那就這麼說定了，從明日起，每日晨起，我們便在庭院中開始練武。」
11
之後每日晨起他都會來督促我練功，還送了我一把更輕便且適合女子使用的槍。
闲暇時，我就去他的書房，將從前他看過的兵書都找出看了看。
「你竟會對這些感興趣嗎？」
「當然，你不覺得這些非常有趣嗎？」
從前我便親眼見識過他用兵如神，如今才知曉他都是從書裡學的。
我好不容易做人了，自然也得多看看啊。
李煜聽到我的回應時，眼神都亮了幾分。
忽然一天，他神色凝重，手中緊握著一道聖旨，眉頭緊皺。
「蘅兒，今日聖上賜了兩道聖旨，一是將你妹妹許給梁王世子為側妃。」
「所以你為這事兒不開心？」
難不成他後悔娶了我？
也是，上輩子他娶的就是餘盼兒。
「怎麼可能？」他將手中的聖旨遞到我的手裡。
我打開一看，頓時興奮不已。
「你要回邊關了嗎？」
「你很開心嗎？」李煜的神色看上去沒有如我一般雀躍，反而帶著幾分落寞。
但明明他不是最喜歡邊關嗎？
我小心翼翼開口問道：「你不開心嗎？」
「沒有。」他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，繼而說道，「那我去收拾東西了。」
我跟著他的腳步，一並往裡走去。
「這麼快嗎？不過也好，這樣就不用參加餘盼兒的婚宴了，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。」
轉身要走時，手腕被人拽住。
「你……你也要去嗎？」
「當然。」
李煜眼睛頓時亮了。
雖然京城繁華，但我還是更喜歡邊關，喜歡草原還有我那群兄弟們。
我都好久沒見到他們了。
12
「我以為……你會更喜歡京城，我以為……你不會願意與我同去。」
什麼話？我怎麼會不願意？
看扁誰呢？
心頭一惱，朝他小腿處就踹了一腳。
「啊，你的腿怎麼這麼硬啊？」
明明以前輕輕一踹，就能將他踹倒。
結果現在不但踹不動他，反倒震得自己腳生疼。
他趕忙將我扶到椅子上坐著，然後蹲下，抱起我的腳。
「疼嗎？」
溫柔又關切的話語讓我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。
這還是那個S伐決斷的大將軍嗎？
又見他從懷中掏出傷藥，緩緩將藥覆上腳腕處揉捏著，嘴角還輕扯出一絲笑容。
「怎麼跟墨雲一樣？又是喜歡把頭靠我手上，又是喜歡不高興踹我兩腳的。」
我去，不會被發現了吧？
他神色如常，專心地幫我揉捏。
應該不會吧。
很快，他將我的腳放下，站起身起來。
「好了。」然後湊到我的耳邊，輕聲說道，「多謝夫人願意陪我一同前去。」
灼熱的呼吸打到耳邊，激起一圈淡淡的紅暈。
我有些慌亂地別過頭去。
「我、我是為了不想去餘盼兒的婚宴，才不是為了你。」
「我明白。」
他嘴角的笑意不減，目光中卻透著一絲洞悉一切的狡黠。
但……你明白個鬼啊！
還擱那笑個什麼？一臉春心蕩漾的模樣。
清醒些好嗎？
我是你的……
我好像真的是他的夫人欸……
13
一路上他將我照顧得妥妥帖帖，天熱給我扇風，天冷幫我生火，餓了替我烤食。
就連雪絨也時不時抱怨：
「咱倆都是去公眾號 `hhubashi` 看更多馬，為什麼他對娘親這麼好？對我就……」
從上次馬厩後，雪絨知道我的身份開始就一直稱呼我娘親。
我同情地看了一眼雪絨。
畢竟我也才知道做他夫人能有這般好的待遇。
若早知這樣，誰還當他的馬啊！
我興奮地勾住了他的脖子，嘴裡還含著他剛給我烤的魚肉。
「以後有事你招呼一聲，我保證不會再讓任何一匹馬欺負了你。」
雪絨「籲」的一下，表示不滿。
李煜含蓄地點點頭，火光照耀下襯著他的臉紅紅的。
我吃飽喝足就想躺下睡了，見他還坐在火堆旁，忍不住提醒一句。
「別離火堆太近了，我瞧著你的臉都燻紅了，當心將你烤熟了。」
閉眼後我就聽見「咚」的一聲。
我偷笑了一聲，便放心地睡下了。
14
邊關廣闊的草地讓我忍不住打了幾個滾，興奮極了。
李煜囑咐了我幾句後，就去了大帳裡商議軍事了。
我迫不及待地去馬厩找了曾經的好戰友們聊天說話。
等深夜再回去時，李煜已經在帳篷裡等著我了。
「軍營不似京城，恐多是男子，你若有何不便都可與我說說。」
「沒什麼不便的啊，我很喜歡這裡。」
李煜笑著看我。
「聽說你今日去了馬厩嗎？」
我點點頭：「這裡的馬兒很多，我都很喜歡他們。」
「那便好。」
我覺得有些累得慌，想休息休息了，就問：「我的帳篷在哪？」
李煜低下了頭，指著一旁的床。
「軍營裡沒有多餘的帳篷了，你便先在這湊合擠擠吧。」
除了新婚夜那日，我與他同睡一床以外，他之後都是在書房休息的。
我倒是沒什麼關系，脫了外衣就往床上躺著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李煜才上了床，冷冰冰的，將暖氣都放走了。
「怎麼這樣涼？我給你暖暖。」
我上前抱住了他，從前我與他在野外逃亡時也這樣幫他暖過身子。
沒一會兒他就暖和了，就是不知道為何他的身子僵硬無比，像抱著木頭一樣，一點也不舒服。
我見他暖和了就放開了他，往床的裡處鑽去，想著多給他留點位置。
然後繼續睡了，迷迷糊糊聽見了一聲嘆息，說什麼「也不知還要等多久」。
15
之後一連幾日，我甚至都沒在清醒時間見到他的人。
隻是每晚熟睡之際都能感受到冰涼的身子進入被窩。
白日，我照常等著士兵們回營好去跟馬兒們聊聊天。
但今日士兵們垂喪著臉回營，我向馬兒打聽了一番。
【籲——今日打了敗仗，他們心情不好！】
【籲——怎麼會打了敗仗？】
【籲——對面不知哪來的金銀，不僅給士兵們穿上極好的盔甲，就連馬匹都穿上了堅硬的盔甲，根本打不過啊！】
一連幾次，都打下了敗仗！
將士們士氣已然低下，就連李煜也是好幾日沒有歸營休息了。
我看著有些馬兒都已經受傷。
和馬兒們深入交流後就闖進了李煜的帳篷裡。
「李煜，我有辦法能打贏敵軍。」
話一出，大帳裡眾多將士們都朝我看來。
我倍感尷尬，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：
「我們可以在戰場上撒巴豆，對方的馬兒吃了便會腹瀉，並且還不會挪動，這樣一來我們就佔據上風了。」
有幾位將士質疑：「夫人這法子我們想過了，但若我們自己的馬匹也吃了這巴豆，怕是……」
「我可以不讓他們吃……」
我焦急地看著李煜，李煜讓他們暫且先出去。
「你確定可以嗎？」
他起身過來握住我的手，我還能看見他眼下的烏青和臉上厚重的疲憊感。
「你忘了嗎？我可以和馬兒對話，在我們府裡的馬房中。」
他大約是想起來了，握著我的手有些激動。
而後立馬吩咐下去。
16
戰場上，我望著對面兇悍的敵人，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激動起來了。
李煜拔出劍來，大聲喊道：「兄弟們，S啊！」
將士們紛紛往前衝去，毫不猶豫。
敵方將士們也不甘示弱，直接朝我們衝過來。
兩軍交鋒之際，我方大軍紛紛將準備好的巴豆撒出。
我對著曾經的戰友馬們喊道：【籲——兄弟們別吃，這是給敵人吃的，誰敢吃，回去沒有九八飼料了。】
戰友馬們立即回應：【籲……收到，為了九八飼料拼了！】
一時間，戰馬們昂首嘶鳴，蹄聲激昂，熱氣從它們的鼻孔中噴出，仿佛在向敵軍示威。
反觀對面，馬兒已然都被巴豆所吸引，紛紛停下腳步。
無奈之下，有人甚至開始下馬而戰。
對面首將見狀氣憤不已，當即喊道：「得李煜首級者，獎萬金。」
此話一出，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煜身上。
猛然間，瞧見一名弓箭手搭箭拉弓，對準李煜就要射去。
來不及多想，我對著雪絨就喊：【籲——雪絨，快半蹲。】
雪絨瞬間領悟，千鈞一發之際，箭從李煜頭頂驚險地劃過。
他轉身驚訝地看了我一眼，又轉身投入戰鬥。
我知道他驚訝什麼，因為這是我從前和他培養出的默契。
但現在沒時間解釋，自己的身邊還有一兩個需要解決的敵人。
幸好經過了李煜幾個月的魔鬼訓練，我也扛著李煜送的槍在最後方時不時砍幾個人。
終於，敵方落荒而逃。
「蘅兒，我們贏了！我們贏了！」
四周都是將士們的歡呼聲，仿佛將我帶入了上輩子打完勝仗後的歡愉。
17
回營後，李煜吩咐：「這次我們的馬兒是大功臣，來人，九八飼料供上，不許偷斤少量，得讓它們吃飽。」
馬兒們也興奮地「籲」起來。
就連雪絨也一直在求我誇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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