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朕答應你,三日後,朕大婚,你主持完朕的婚禮,就去人間吧。」
說完,他打橫抱起宋瑤,從我面前消失了。
我再一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。
心碎了一地。
我想哭,又哭不出來。
想笑,又覺得自己太傻。
直到周圍的鬼差朝我投來看笑話的目光。
我才徹底覺得自己像個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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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歡了千年的人。
就這樣讓我淪為了一個笑柄。
「好啊,如你所願,」我淡淡地說,「我會趕在你大婚前去輪回的。」
7
夜幕上垂。
忘川河銀光點點。
青鸞困了。
剩我一人在橋頭敲敲打打。
我麻木地敲著,直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拉住了我。
「阿顏,剛剛對不起。」
「是朕沒有維護你。」
他若是不出現,我興許不會流淚。
可他偏偏出現了。
還來找我求饒。
我白日裡的委屈,再也繃不住了。
他搶過我手中的鐵錘,不管我的反抗,將我禁錮在懷裡。
打橫抱起。
徑直走向了我們的木屋。
我倚在他的懷裡,聞到他喝了酒。
也是,馬上要娶妻了,該喝酒慶祝一下。
可他這會兒又來找我做什麼。
也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。
他把我放在床邊,長臂一伸,輕輕地攏我在懷。
「孟顏,你是不是在怪朕。」
「我不敢,」我吸了吸鼻頭,「你是冥王,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孟婆。」
他捏住我的下巴,四目相對,他說:
「阿顏,別怪我。」
他吻上了我的唇。
我以為我的心,還會像以前那般。
心跳如鼓。
我錯了,我的心好像S了。
「蕭時宴,你愛過我嗎?」
他停住了吻我,身體一僵。
我咬著他的唇,直到他的唇上冒出了血。
眼角淚流不止,我推開了他。
「蕭時宴,別自欺欺人了,你不愛我。」
「所以,請你別碰我。」
「我嫌髒。」
撲通一聲,清冷自持,不可一世的閻王竟然跪在了我面前。
「阿顏,你要朕如何做,才肯消氣?」
我忍著不哭:「你走。」
他仰頭望我,眼底晦暗不明。
他終究還是沒顧著我。
「朕絕不讓瑤瑤再受輪回之苦。」
「阿顏,人間很好,你主持完婚禮去看看吧。」
唇再一次被人吻住。
來人來勢洶洶地推倒了我。
在我身體上胡來。
可我,就像一句屍體,半點反應也沒有。
當初我撿他回來時,圖他俊美容顏,精壯身體。
甘願替他引魂渡魄,成為他的引魂者。
替他中厲鬼之箭,渡他千年修為。
現在回頭想想。
我後悔了。
驸馬愛上了別人,我尚能一刀斬了他們。
蕭時宴心裡住了一個女子,我卻甘之如飴幫他。
怪隻怪,我以為當鬼,便不會動情了。
天明。
他穿好衣服離開。
我叫住了他:
「即使你已經翻閱過宋瑤的生S簿,知曉千年前她為何會S,你也願意娶她?」
他身形一滯。
「阿顏,」他淡淡地說,「做鬼,都是有執念的。」
他說了那麼多話。
我覺得他這句話說得最好。
沒有執念的魂,不會選擇做鬼的。
宋瑤是他的執念。
他又何嘗不是我的?
我望著枕頭邊的引魂言,陷入了長久的沉思。
8
陽光其實很難落在地府的蒼穹。
於是酆都城每到天明。
都要點燈。
一片燭火搖曳中,仿佛人間天明。
我拿著修補工具來到了奈何橋。
青鸞早已在橋邊,敲敲打打,等著我了。
見我眼底烏青,一打聽就知道昨晚蕭時宴來了我的木屋,燭火四起才走。
這事,當然宋瑤也知道了。
聽著身後金玉碰撞的聲音。
人未到,聲已到。
「陪了蕭將軍千年又如何,到頭來還要給他人做嫁衣!」
充滿嘲諷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。
我敲完了最後一處破處,起身與她四目相對。
「是啊,」我冷笑一聲,「我用過的,希望你不要嫌棄。」
她咬牙看我:
「孟顏,你得意不了兩日了。」
她伸手來打我。
卻不料,青鸞先她一步,狠狠打了她一巴掌。
「區區一個生魂,冥王還未授冥後印,怎可來孟婆面前放肆!」
她捂著臉,朝我吼:
「孟顏!你不要臉!」
「你勾引我男人!」
青鸞又一巴掌打在她臉上:「呸!昨晚明明是冥王自己到孟姐姐木屋的,你休要血口噴人!」
我拉著青鸞護在身後。
我看著宋瑤平靜地說:
「以後,他都是你的。」
「若你,」我閉上了眼,「真有福氣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。」
我知道,宋瑤她害怕了。
她害怕得罪了我,我不給他們主婚。
她驚恐地後退兩步,倒在了一個懷抱裡。
「時宴,你來了……」
9
蕭時宴接住了宋瑤。
冷著臉看我:
「孟顏,放肆!」
大抵是哀默心S,我「咳」一聲,渡了千年冥力給他。
我身體已大不如從前。
我不作聲,窩在蕭時宴懷裡的宋瑤看不下去了。
扯了扯蕭時宴衣角:「時宴,快點送孟婆去投胎吧,別在地府佔地方了。」
蕭時宴柔聲安慰:
「瑤瑤不知,沒有孟婆的引魂言,你我永遠……」
蕭時宴欲言又止。
「名不正言不順」卡在喉嚨裡。
宋瑤閉上了嘴。
淬了毒的目光看向我。
剛剛蕭時宴不是斥我「放肆」嗎?
我便放肆一回。
我撐著虛弱的身體來到他二人面前。
當著眾鬼的面,我使出冥力,劈向宋瑤。
忽然一道冥力破空而來。
我被當空劈了半丈遠,落在奈何橋邊,口吐鮮血。
青鸞尖叫一聲:
「孟姐姐!」
蕭時宴收回了手,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掌。
他長睫微垂,臉色蒼白如紙。
「孟顏!你這又是何苦!」
我「哇」地吐出一口血,咧著嘴角看著他二人。
笑道:
「我在賭。」
「我賭你偏心我,還是偏心她。」
「我賭千年的陪伴,能不能喚醒你的執念。」
蕭時宴垂了眼,默默地盯著我的雙眼。
「你現在已經知道結果了。」
眼尾流下一滴淚——孟婆的傷心淚。
青鸞小心翼翼用瓷瓶接住。
我抽了抽鼻頭,朝面前依偎的二人說道:
「你們走吧。」
「大婚之日,我會來的。」
宋瑤得到了我的答復,嘴角咧開了笑意。
蕭時宴喉結滾動,顫了唇想說幾句。
終還是扭過了頭。
摟著宋瑤從我身邊走過。
目送他二人從我面前消失,我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。
「孟姐姐,你何必——」
青鸞哽咽地替我擦了嘴角血漬。
我嘶啞著聲音:
「缸修好了,我的心卻S了。」
「擠不出孟婆淚。」
「沒有孟婆淚,我做不出孟婆湯。」
「沒有孟婆湯,我怎麼在大婚之日,去輪回。」
青鸞霎時臉色亮了。
「孟姐姐,你剛剛,」青鸞瞪大了眼,「是故意激怒冥王?」
我點了點頭。
他定會為了護住宋瑤,傷害我。
我預判了我的預判。
10
兩日後。
一片燈火中,冥王大婚。
鬼火闌珊。
蕭時宴一身玄衣黑服,身邊坐著美豔不可方物的宋瑤。
左等右等,都沒有等到冥王的引魂者。
蕭時宴火冒三丈問判官:「孟婆呢,怎麼還沒有來?」
判官手持玉符,為難地說:「臣不清楚。」
蕭時宴壓著怒氣:「孟顏慣常喜歡朝令夕改,還不去請!」
判官掃了黑白一眼。
黑白躬身退下。
蕭時宴忍住怒氣,憋著臉。
宋瑤偷看了蕭時宴一眼,幽幽地說:
「發生了什麼?」
蕭時宴嗤笑一聲:「沒事,孟婆還沒來。」
宋瑤柔弱地說:「都怪妾身,要不是孟婆湯,就不會忘記蕭郎了。」
一聽到沒有記憶,蕭時宴臉色一變。
閉緊了唇。
看向宋瑤的柔情也生硬了許多。
宋瑤瞥了一眼蕭時宴。
眼角一滴清淚,恰如其分地欲落未落。
「孟婆陪了時宴千年,如今時宴大婚,她該不是吃醋了吧。」
蕭時宴冷笑一聲:
「千年裡,朕心裡隻有瑤瑤一人。」
「是她,存了非分之想。」
宋瑤還欲繼續添油加醋。
忽然,殿外傳來了黑白無常慌亂的腳步聲。
「冥王……」黑白一臉慌亂,聲音有些顫抖,「孟婆她說,她不來了,她要去投胎!」
「什麼!」
「好個孟顏!又诓騙朕!」
蕭時宴猛地甩開宋瑤的手。
趔趄地站起身,身影一晃。
「她……她喝孟婆湯了沒有?」
黑白伏地跪拜:「湯剛到嘴邊,就被鬼差攔了下來。」
蕭時宴好似松了口氣。
疾步衝出冥王殿。
「她在哪!帶朕去看她!」
11
一片藍色的忘川河,清澈見底。
緩緩流過我的腳底。
視線從低往高。
最終還是挪到青鸞手中那杯孟婆湯。
青鸞蹙了眉:
「孟姐姐,喝了孟婆湯,過去成灰,你真的要喝嗎?」
回頭望了最後一眼酆都城的方向。
那裡紅燭高照,推杯換盞。
沒等青鸞反應過來,我猛地扭過頭,一手接了自己親手釀的孟婆湯。
湯剛到嘴邊。
黑白就來了我身邊,打碎了我手裡的碗。
「大膽孟婆!」
「沒有冥王的往生令,竟然敢私自喝湯!」
黑白揚手一揮,一群鬼差衝了上來。
抓著我的雙手,將我捆了起來。
黑白嘆了口氣。
來到我面前:「孟婆,你我共事千年,何故?」
我不吭聲。
黑白無奈地說:「看好孟婆,等冥王前來發落。」
「是,黑白大人。」
青鸞拼命捶打鬼差,鬼差無動於衷。
她急得快哭了。
「孟姐姐,怎麼辦,等會兒冥王來了,一定會罰你的。」
「沒事,」我淡淡地說,「你幫姐姐做件事。」
青鸞湊過頭來,我簡單交代了幾句。
她便朝判官的鬼屋跑去。
待蕭時宴來時,我由於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修缸,身體早已透支。
再加上毫無冥力,又受了他一掌。
面容憔悴。
他急匆匆而來,見到我無恙時,漲紅的臉才緩了下來。
「放開孟婆。」
我垂著眼,不看他。
他嗫嚅了嘴唇,走到我面前,咫尺之間。
「孟顏,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?」
我仰頭看他:「說好了什麼?」
他低頭盯著我,眼神裡壓抑著煩躁。
「念了引魂言,才去投胎的。」
「沒有你的祝福,我和瑤瑤……」
我張口打斷了他。
青鸞喘著粗氣跑了上來,將一疊案卷交到我手裡。
我甩到蕭時宴懷裡。
「她根本沒有忘記一切!」
我伸出手指指著宋瑤:
「她是憶魂,為數不多喝了湯,帶著記憶投胎的魂。」
「她根本什麼都記得。」
若沒有那日判官說漏了嘴,我也不會疑心。
趁判官小憩。
我偷拿了他的生S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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