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耳朵一燙,鬧了個大紅臉。
有點承受不住嚴肅男人的突然柔情。
我手足無措,胡亂摸出手機。
當著厲刃的面,我主動找到顧忱的電話號碼,打了過去。
17
顧忱的聲音充滿驚喜:「昭昭?」
我看了看唇線繃得S緊的厲刃,默默握住了他的手:「約個時間,見一面吧。」
顧忱答應得很快:「就今晚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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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怔了怔:「這麼急?」
顧忱輕笑,嗓音沙啞:「昭昭,你忘了嗎?今天是我生日。」
我看了眼日期,有些咋舌。
竟然這麼湊巧,當真就碰到他的生日了。
這個日期,對於曾經的我來說,是深深镌刻在骨子裡的。
我可以遺忘一切,唯獨不會漏掉顧忱的生日。
我會想著法子給他準備生日驚喜,提前老早就開始做準備。
以前的我根本沒有想過,有朝一日,自己會把備忘錄上畫紅圈的這個時間,給忘得一幹二淨。
所以,真的沒什麼是放不下的。
就如我的遺憾清單。
在離開港城的那一刻,就成了真正的過眼雲煙。
18
顧忱提出要親自來接我,我拒絕了。
他退了一步,讓負責盯梢的保鏢司機送我去顧家。
我到的時候,客人已經來了不少。
與前幾年不同,顧忱邀請的賓客不再僅限於那些日天日地的二世祖,
而是多了不少西裝革履的上層精英。
這些人中不乏熟悉的面孔,他們也跟顧忱一樣,收斂起了囂張的鋒芒,變得彬彬有禮起來。
隻是這份有禮,依然帶著上位者的不屑一顧。
尤其在面對我的時候,那份骨子裡的劣質惡意,就像找到了宣泄口。
「這不是葉昭嗎?好久不見,現在在哪兒高就?」
「嘻嘻,聽說是在當保安。」
「保安?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?」
輕佻的視線在我的身上上下掃射,有人還輕輕吹了聲口哨。
我站在原地,輕輕笑了笑。
曾經我會想盡辦法讓自己融入顧忱的社交圈子。
哪怕渾身不舒服,也會戴著面具強顏歡笑。
如今看開一切,這些高高在上的人,也不過是無所謂的灰塵罷了。
「各位晚上好。」
我無意理會他們,打了招呼就準備走。
「欸,等等。」有人攔住了我,「你來晚了,是不是該罰酒三杯啊。」
「對對對。」另一人拎著酒瓶擠過來,「必須喝——幹脆對瓶吹吧?你們當保安的,不都擅長吹瓶子麼?」
「哈哈,不止吹瓶子吧,還有其他——」
猥瑣的笑聲連片響起,酒瓶被強硬地遞到我的手邊。
我冷淡地瞥了他們一眼:「抱歉,我酒精過敏,不能喝。」
「這就太不給面子了吧?以前不都喝過不少?難不成是看不起我們?」
我面無表情:「以前是以前,現在是現在。」
以前,顧忱說他胃疼,喝不了多少。
於是,我會提前吃雙倍的抗過敏藥,在酒桌上替他喝酒。
最嚴重的一次,我直接休克在回去的車上。
那個夜晚,江臨月回國。
顧忱徹夜未歸,一連消失了一個星期。
他陪江臨月在南極冰川看企鵝的時候,我在醫院的病床上看了一周的天花板。
可笑的是,顧忱回來的第一句話,就是要我陪他去酒會。
我猶豫著到了會場,他卻把我往江臨月邊上一推:
「今天肯定有很多人要給阿月敬酒,你替她擋一擋。」
我拒絕了。
顧忱當即就冷下臉,把我丟在了大雨之中。
往事一幕幕躍至眼前,我還能回憶起被暴雨淋湿的冷。
我深吸一口氣:「你們找別人吧。」
那幾人大概沒想過會被我這個佣人的女兒拒絕。
不依不撓地圍了一圈:「葉昭,你還以為自己是顧忱的金絲雀啊?」
「我們隨便一根手指就能捻S你——」
「你要捻S誰?」一道沉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我轉過身,看到顧忱正站在不遠處。
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,眉眼間滾動著壓抑的怒火。
在場的都是人精,看出了顧忱的不悅。
他們面面相覷,很快退了開:「我們就是跟昭昭開個玩笑。」
顧忱動了動薄唇:「你們跟昭昭不熟,沒必要湊近乎。」
「離她遠點。」
那些人雖然畏懼顧家的勢力,但被這樣下了面子,也不願給他好臉色。
他們走往一旁,牢騷聲卻留了下來。
「顧忱是不是腦子有病?為了個玩意兒跟我們擺臭臉?」
「嘁,玩著玩著,還裝起情聖來了。」
「真替阿月不值。」
19
顧忱目光帶著歉意:「昭昭,我沒想到他們會這樣說你。」
我嗤笑:「你真的是沒想到嗎?」
顧忱面露痛苦:「我、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會酒精過敏……」
「無所謂,反正以後都不會再有替你擋酒的機會了。」
顧忱的眉頭微微皺起,似乎想要說些什麼。
但就在這時,一道尖銳的聲音插了進來。
「喲,這不是我的女兒葉昭嗎?怎麼,在外面混不下,又舔著臉回來了?」
我媽穿了套光鮮亮麗的衣服,一隻手挽著江臨月的胳膊,眼神充滿敵意。
我有些意外地輕挑眉頭。
一段時間沒見,我媽竟搖身一變,成了如今這珠光寶氣的模樣。
顧忱輕聲解釋:「阿月的媽媽前年病逝,江叔叔娶了你媽媽做續弦。」
原來是這樣!
很多以前被我忽視的細節,此刻卻清晰無比地呈現出來。
我一度想要尋找的答案,此時也一眼看透。
江夫人十年前就得了不治之症,而我媽,就是那時候認識了江臨月爸爸。
她從那麼早就開始謀劃,為了能嫁給他,她甚至不惜把親生女兒拿來討好江臨月。
我笑了。
最後一絲遺憾隨風散去,周身都變得輕盈松快。
「恭喜你啊,陳女士,終於得償所願,從佣人變成了夫人。」
「就是不知道,這賣親生女兒換來的榮華富貴,能維持多久呢?」
我媽掐著嗓子,開口就是尖酸:「S丫頭,你就是看不得我好過是不是?」
她抬起手,故意露出腕上的幾隻镯子。
「算了,沒必要跟你一般見識。」
「不過,醜話說在前頭,當初是你自己不認我這個媽,現在落魄了想回來,我可不當那冤大頭。」
她故意說得ţųₜ很大聲,惹來了一群人的注目。
我正好借著她創造的機會,同樣大聲回道:
「沒錯,從你幫江臨月刪除摔樓梯的視頻,再到你聯合她陷害我偷戒指,我就跟你斷絕了母女關系。」
「大家不妨一起聽聽,全天下有哪個媽媽會跟陳女士一樣心狠,為了嫁進江家,她拿親生女兒當臺階踩,栽贓、陷害、辱罵,各種手段層出不窮。」
「哦,還有,江臨月,你知不知道現在跟你這麼親熱的陳女士,經常背地裡發瘋,惡毒地詛咒你媽媽,你母親要是泉下有知,看到自己的女兒幫著咒她的女人嫁進江家,不知道會不會S不瞑目。」
我媽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:「葉昭!你胡說八道!」
「是不是胡說,很快就會揭曉了,」我望向不遠處的江先生,「陳女士在顧家後院槐樹底下埋了巫蠱壇子,裡面壓著先夫人的八字,這事雖然迷信,也能看出她的為人。聽說江總深愛著先夫人,就不知道願不願意為了陳女士忍下這口氣了。」
「啊啊——該S的丫頭——我要撕爛你的嘴!」
我媽衝了過來,被我輕側身了過去。
她不甘心,又抬起巴掌,想要扇我一耳光。
我順勢抓住她的手腕朝前一拽,任由她趔趄又狼狽地摔髒了連衣裙。
「不去看看嗎?江先生已經去後院了哦。」
20
我媽從不會把多餘的目光分給我。
可我如同大部分孩子一樣,視線會不斷追隨著母親的背影。
她不知道我的事,我卻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很清楚。
包括她埋在槐樹底下的小黑壇子。
這種詛咒方式是我老家留下來的。
我知道她在詛咒某個人。
之前還隻是隱約有點猜測,如今算是徹底明白了。
欲望讓她變得面目全非。
她也終將毀於自己的欲望。
江先生親手砸爛了壇子,反手給了我媽一巴掌。
「不用領證了,你今晚就滾。」
「不!滕峰,你聽我說——」
我媽聲嘶力竭地哭號,不顧面子地抱著他的大腿不放。
江先生不耐煩地踹開她,她就撲去江臨月那邊:
「臨月,你知道的,我是真心把你當女兒看的呀。」
江臨月鄙夷地躲開:「誰要給你這種不要臉的佣人當女兒啊!你和葉昭都不是好東西,光會搶別人的男人,無恥!」
「阿月。」顧忱冷冰冰地出聲,「注意言辭。」
江臨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:「你竟然為了個佣人的女兒訓斥我?」
「她不是佣人的女兒,」顧忱深吸一口氣,好像下定了決心,「她是我喜歡的人。」
江臨月面色唰地變白。
她難以忍受各種落在身上的視線,轉頭跑了。
顧忱一反常態地沒有追過去。
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江臨月。
他好像和曾經深愛江臨月的那個顧忱切斷了。
此刻的他,雙眼灼灼地望著我,恨不得要把我融化在他的注視裡。
我不勝其擾,疏離地轉身背對著他。
我媽仍不放棄,當著眾人的面控訴江先生的出軌行徑。
「你明明說過,等你老婆S了,就會娶我……你還說你早就厭煩了裝深情,你跟她根本就沒感情……」
我媽想通過回憶往事來喚起江先生的愛。
可她不知道,這些上流社會最看重的就是體面。
不管是假體面還是真體面。
她又是被當眾揭發了難堪的惡行,又上演了一出胡攪蠻纏。
還撕了江先生苦心營造的深情人設。
這下,江家的大門,注定是不會再為她打開了。
所有賓客都對著我媽指指點點。
「這隻老野雞是飛升失敗了吧?」
「呵呵,也就她天天做美夢想要飛上枝頭當老鳳凰,也不怕摔S。」
「這不就墜機了麼?」
嘲諷如雨點般向她撒去
就像我當初所遭受的一樣。
不過,我終究比她善良。
畢竟我沒有落井下石。
可是顧忱卻像抽了瘋,故意當著我的面,讓人把她趕了出去。
他深情款款地望著我:「昭昭,她不配做你的母親,我幫你出氣。」
我不覺得感動,心裡隻剩下滿滿的不適。
他的「出氣」何其廉價。
他可以在最愛江臨月的時候,把我送去殘忍的訓練營。
也可以在後悔的時候,把利器對準江臨月和我媽。
我並不覺得高興。
甚至還有些惡心。
「抱歉,把你的宴會攪黃了。」
「不要緊,」顧忱伸出手,好像篤定了我會握上去一樣,「你今天也累了,我帶你去房間休息。」
21
我皺著眉,一動不動地看著他。
顧忱也不收回手:「昭昭,我想明白了,我喜歡的是你。」
「我承認,起初我是帶著遊戲心態接近你的,可你真的太好了。」
「你突然失蹤,我沒有一天不在反省自己。」
「原來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,我就是個混蛋!」
「昭昭,」顧忱突然單膝下跪,「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,好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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