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太累了,咱們不要去了,在樓上看看就好。」沈婉秋蹙眉。
「嗯,好吧。」我不情願地答道。
「好了好了,去吧去吧,這要是不讓你去,怕是你這一整年都過不好。」沈婉秋狀似無奈般說道。
我心中暗想,隻怕真正一整年都過不好的人是你吧。
走之前反復跟我交代,讓我小心些,她在樓上看著我。
17
剛拐進巷子,我就感覺整個後背涼飕飕的。
站在花燈前,我用眼尾餘光往後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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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後空蕩蕩的,方才還在這裡賞燈的人,此刻都不知去向。
剛才喝下的酒,都化作冷汗,細細密密地布滿額頭。
我縮回手,袖口內的短刀滑入掌中。
身後隱約聽到輕緩的腳步聲,我猛地一轉身,手中短刀刺出。
力度較我以前要弱上許多,動作軟綿綿的。
還未傷到來人,就反被一把鉗住胳膊。
對方一個手刀,劈過來。手上的短刀應聲掉落。
我伸腿打算繼續反抗。對面一個橫掃,直接將我撂倒,一個帶著刺鼻藥味的手帕掩住我口鼻。
將我往旁邊的房子裡拖。
身上像被鐵鏈緊緊箍住,怎樣使勁都掙脫不開。
「哐當」一聲,木門重重地關上。
外面已經燃起煙花,這聲響淹沒在鼎沸的人聲裡,無論我怎麼叫喊,都不會有人發現。
黑暗中,我看不清對方的臉。
我像個麻袋一樣,被扔進床裡面。胳膊撞到牆上,也感覺不到疼。
那個男人摸了我一把臉,我才感覺自己滿臉湿漉漉的。
「現在知道怕了?」男人咬牙切齒地問。
「宋明月,你到底是怎麼敢的?你明知道沈婉秋會在酒裡下藥,你還敢喝?」李軒拽著我的衣領,將我從床上拎起來。
提著的心終於落定,人就毫無保留地松懈下來。
隻覺得腿軟得站不住,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靠近李軒懷裡。
李軒明顯一僵,手放到我肩膀上似是想要將我推開。
我抬起頭看著他說:「這不是還有你嗎,你不會不管我的,是不是?」
原來一直堅守著的意志,開始逐漸坍塌。身上愈發滾燙,雖隻著一身溫軟的綢緞,依舊熱得難受。
靠在李軒身上,才略微覺得舒服些。
我肆無忌憚地將雙臂環上他脖頸,踮著腳往上湊。
「宋明月!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?」李軒憤怒地咆哮。
雙手卻不受控制地將我抱得更緊。
18
沈婉秋給我下的是合歡散。
前世皇後娘娘就是用這個藥,陷害柔妃娘娘穢亂宮廷。
沈婉秋也用這個藥,讓成安公主被太監凌辱後自S身亡。
這合歡散的藥力,我怎麼會不知道。
那酒,我若是不喝,沈婉秋如何放心得下。
我若是不喝,沈婉秋怎麼會毫無防備地吃下攙著迷魂散的芙蓉糕?
小小合歡散,不足為懼。
合歡散沒有解藥,隻能緩解效力。
出來賞燈之前,我已經服過克制的藥,但行為意識還是會被影響。
此刻我雖有些迷糊,但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
不過就是想趁著酒勁兒、藥勁兒,得寸進尺些罷了。
「宋明月!」李軒認命般地低吼一聲。
一個長吻過後,我氣息尚未喘勻,他便從桌上撈過來一碗黑黢黢的藥汁。
將我按坐在床沿,聲音冰冷地說道:「把這個喝了!」
片刻後,我逐漸恢復意識,雖然身子還有些軟,但已經掙扎著可以起來了。
「宋明月,你幹什麼去?」李軒今日大約是真被我氣急了。以好脾氣著稱的三皇子李軒,卻接連暴怒。
「欺負完我,就對我大吼大叫,活該你沒成親。」我瞪他一眼,揶揄道。
「你當真要去,好,那我跟你去!」李軒拽著我,就要往外走。
「這個事情,你不牽涉進去最好,你等我,好不好。」我溫聲哄李軒。
「你是跟我許了以後?」李軒愣在原地。
我很無奈,順便仔細回憶了一下,自己到底是哪句話,讓他有了這種感覺。
果然,就算借著藥勁兒,也不該隨意親別人。
這張嘴巴,確實是可怕得很。
19
我匆匆趕回山海樓。
雅間內沒有透出一絲光亮,在燈火通明的中秋夜裡顯得格格不入。
我深吸一口氣靜靜等著。
隱約間仿佛聽到男歡女愛的聲音。
四樓雅間時常會有這種事情發生,除非客人搖鈴召喚,否則小二等人是不會擅自出現的。
我站了半晌,沒有聲音,我甚至懷疑,剛才聽到的聲音是自己的錯覺。
我側頭,將耳朵貼在門上,想聽聽裡面的動靜。
緊閉的房門忽然拉開,我一個踉跄,雙手迅速抓住門框,才勉強站穩了身子,沒有倒進面前男人的懷裡。
「宋姑娘,如此著急投懷送抱?」他上下打量我,揚起嘴角,壞笑道,「本王倒是還可以再來一次。」
四皇子隨意披著一件外袍,前襟敞開,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。
胸前還有幾點紅印,他手搭在門邊上,一雙眼睛盯著我看。
「完事兒了,就趕緊走,別那麼多廢話!」我瞪了他一眼。
「之前裡面那個可是跟本王說,要將你送到本王床上。」說著四皇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牢牢攥住。
我另一隻手猛地扇過去,他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巴掌打得側過頭。
「放老實點,下次在戰場上遇見,我還能求我哥給你留個全屍。」我惡狠狠地瞪著他。
「美人,連件衣服都不讓我穿嗎?」四皇子賤兮兮地問我。我將他的衣物全部扔出門外,重重關上雅間的門。
打開窗,將空氣中旖旎的氣息散去。
看著沈婉秋熟睡的臉,在她枕邊放了一枚刻有龍紋的玉佩。
和李睿一直戴著的一模一樣。
20
中秋燈會,皇後娘娘特許我們在沈尚書府中住一晚。
可昨晚,我們既沒有回宮,也沒有回尚書府。
尚書府以為我們回宮了,宮裡以為我們在尚書府。
就這樣,沒人發覺,我們二人徹夜未歸。
我整個人精神恍惚,如遊魂一般飄蕩著回到山海樓。
沈婉秋早已洗漱妥當。
她臉頰泛著紅暈。
中秋燈會,我竟然有了意外收獲。
李軒在蹲四皇子時,發現李睿跟四皇子在京城最大的青樓——映月樓碰面。
李睿前腳剛走,四皇子就晃晃蕩蕩地出來。
老鸨還招呼著讓花魁在樓上,跟他們分別揮手帕告別。
回到宮裡,鬱鬱寡歡的人變成了我。
沈婉秋每次看向李睿的眼神,溫柔得能滴出水來。
中秋節過後,四皇子就回了金國。
沈婉秋這一個月來,聞到香味就會惡心。
連往常最喜歡的綠豆糕,都不吃了。
最重要的是,她葵水未至。
21
十月二十九,我的生辰。
皇上特意為我辦了一次家宴。
席間皇上問我,在宮中生活是否習慣。
話鋒一轉,既變成了我如今已經十六,婚事可以提上日程。
「朕這些兒子裡,你中意哪個?」皇上捋著胡子,笑眯眯地問我。
「國師已經算過明月的生辰八字了,跟睿兒的最合。」皇後娘娘遞給皇上一顆葡萄。
「阿軒也不錯,明月你喜歡哪個?」皇上一邊吃葡萄一邊問我。
李睿率先走到皇上面前謝恩。
我隻覺得身後有兩束寒光射來。
還未來得及謝恩,沈婉秋已經站出來。
「臣女要告發宋明月,欺君罔上,通敵叛國。」
我眼眶含淚,委屈地問沈婉秋:「沈姐姐為何如此汙蔑我?」
「你中秋燈會,不明不白地消失一晚上,頭上更是戴著四皇子親手做的狼牙發簪。而且你早已並非完璧,這便是鐵證。」
沈婉秋跪在地上賭咒發誓,「臣女若有半句虛言,沈氏一族,男子世代為奴,女子世代為娼。
「臣女冒S告發,皆因此事並非兒女私情,更是關乎江山社稷、百姓安危。」
我跪在殿內,淚流滿面。
「沈姐姐,你就是這樣想我的?宋家一直守衛大周邊境,從西北到燕雲。西北軍犧牲多少將士?我又怎會對金國之人動心?」
沈婉秋義正詞嚴地說,劉嬤嬤可以做證,我房內有與四皇子的書信。
「奴婢要告發宋姑娘。」劉嬤嬤被帶上來,沈婉秋嘴角噙著笑意,滿意地看著劉嬤嬤。
「奴婢要告發宋姑娘,識人不清,為他人補過飾非。心慈手軟,當斷不斷。」
「劉嬤嬤,你在說什麼?」沈婉秋驚慌地打斷劉嬤嬤的話。
「奴婢說,沈姑娘許奴婢以良田百頃,出宮還鄉。要奴婢將信件放到宋姑娘房內,並要求奴婢當堂指證。宋家的西北軍,保家衛國,無數男兒戰S沙場。孰重孰輕奴婢心中自有論斷。沈姑娘,恕奴婢不能從命。」劉嬤嬤字字鏗鏘。
「沈姐姐,你為何要這般對我?」上一世別的沒練會,在後宮一遭,這受盡委屈,柔弱小白花的模樣卻是練得爐火純青。
「一個好好的家宴,何故弄得烏煙瘴氣?」皇後娘娘實在按捺不住,一邊斟酒,一邊說道。
22
沈婉秋歇斯底裡地吼道:「汙蔑,老刁奴你竟然汙蔑我?宋明月真的與金國四皇子暗通款曲。事關大周安危,請皇上、娘娘明察。」
「臣女願驗明正身。請皇上、皇後娘娘成全。」
我重重叩首。
「你這孩子,何必呢?本宮也不是不相信你。」皇後娘娘柔聲說道。
可轉身就吩咐嬤嬤帶我下去檢查。
片刻後,嬤嬤回稟。
「宋姑娘仍是姑娘家。」
「不可能!」沈婉秋脫口喊道,「我明明看到她每日鴻雁飛書,那天晚上明明都安排好了!」
「沈姐姐,你為什麼要如此害我?」我拽著衣袖,淚流滿面。
皇上冷哼一聲:「這就是沈尚書教出來的好女兒?傳令下去,沈尚書教女不嚴,降為戶部左侍郎,罰俸一年,沈婉秋流放嶺南。」
「皇上、皇後娘娘,你們不能這樣對我,我已經懷了太子的孩子。」沈婉秋跪地痛哭。
呈上跟李睿一模一樣的玉佩。
皇上拿在手裡,遲遲沒有說話。
半晌,皇上緩緩開口:「將沈婉秋押下去。」
沈婉秋不甘心地拽著李睿衣袍下擺。「睿哥哥,你倒是說句話啊。」
「皇上,您消消氣,這事情有可能是誤會。」皇後娘娘撫著皇上後背,輕聲勸慰。
皇上仿若與世隔絕,隻盯著那枚玉佩出神。
沈婉秋掙脫押著她的嬤嬤,衝回殿中。
「皇上明鑑,臣女與太子殿下兩情相悅。求皇上成全。」
23
沈婉秋經太醫診斷,並未懷孕,被暫押在長春宮。
這場家宴,在哄鬧中結束。
沈婉秋坐在梳妝臺前,兩眼無神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。
我屏退左右,走到沈婉秋身後。
「來看我笑話嗎?」沈婉秋手指拂過銅鏡中我的臉。
「沈姐姐,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?」我委委屈屈地說。
「你不是說,你不喜歡睿哥哥嗎?如果沒有你,睿哥哥隻會喜歡我,他是我的!沒有人能從我身邊把他搶走!」沈婉秋「嗖」地一下站起來。
瘋魔般地掐住我的脖子,面目猙獰地使勁兒。
「是你,一定是你,給我下假孕的藥!宋明月,你去S吧!」
我胳膊亂揮,拼命想呼救,卻如何都發不出聲音。
匕首已經握在掌中,實在不行,我就隻能動手了。
我用力往前蹬,繃直腳尖,使勁兒夠到梳妝凳。
拼命將它踹倒。
門外的侍衛宮女,聽到聲音衝進來,將沈婉秋拉開。
「沈姐姐!」我未語淚先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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